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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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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女人都會期待愛情,但不是所有女人都相信愛情。

期待是本能,相信是可能。

林寒曾與溫心談婚論嫁,溫暖親眼看他殺了溫心。於是,溫暖相信愛情的可能。被碾壓得連渣都沒有。



噠——內門鎖一開。

林寒聞聲,腳步一動。

所有人的目光隨聲,轉向門邊。

溫暖站在門口,林寒站在她面前。

她看著他,他看著她。各自無言。

她偏過身體,從空隙裏順暢地走向樓梯口。

林寒看了看自己擡起的手,洩氣地垂下,轉身。

他追了出去。



古鎮,漆黑夜幕,繁星滿布。

風碎碎的,

兩個成年人,沒有矯情的你追我逐。只是各自懷著心思,一前一後地走。想起林寒曾說的那句——許逸不適合溫暖。溫暖抿住了嘴巴。

跟丁曉朦聊過以後,溫暖能知道,還跟五年前一樣。林寒從來沒有想要留住她。即便他愛她。

古鎮的石板路上,他們的腳步聲,均勻得像是呼吸聲。走著,走著,走著,突然,林寒停下了步子,溫暖的餘光訝異地看他一眼,她也跟著緩緩停下了步子。她低著頭,腦子裏有很多場面在亂竄。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擡頭,想向他道歉的時候,驀地,林寒伸手拉住了她,她只覺得自己的手腕一疼,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拉住,當她覺得她整個人像是就地騰空了起來的時候,下一秒,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腰肢被一個熟悉的手掌按住,再緊接著,她整個人被捺入了林寒的懷裏。那一瞬間,溫暖切身地感覺到了林寒這長達十年的深情。她覺得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抱她,她的肩膀被他有力的手掌死死按住;她的腰肢被他極盡貪戀地手掌拖著,在親密的距離下嚴絲合縫地貼著他腹部;他微微揚起來的指尖滾燙地觸碰在她被晚風吹起來的絨發上,他是那樣那樣地虔誠又眷戀,溫暖突然生出一種林寒是想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裏的錯覺。

溫暖的心裏霎時間像是通了電,她緩緩將自己自由的雙手升起來,一點點地往林寒的脊背上抱去,然而,就在她兩手的指尖虛空般地挨到林寒的背部的時候,她卻突然被指尖傳來的這種異樣的情愫打醒了,“我到底在做什麽?”她腦子裏閃過一陣回神的電流,她錯愕無比地停下了所有的動作,怔在了那裏。過了幾秒鐘,她微微地搖了搖頭,將原本要攀附回抱的雙手猶猶豫豫地按在了林寒的前肩膀上。她的眼裏一掃懵懂,變得水光瀲灩,一片清明。她努力推他,回歸的理智向她叫囂,讓她推開眼前的男人!

然而這時,林寒吭聲都沒吭聲,像個可憐的執拗的小動物一樣,稍稍使勁兒將她摟得更緊。他一言不發地將原本抵在她肩胛骨上的下巴悶哼一聲倔強撒嬌地抵在了她的肩膀後。他抱著她,溫暖能夠聽見耳邊屬於他的那份溫柔的呼吸聲,一扇一扇的,像是蟬翼一樣撩動著她的心弦。她覺得心底裏怪怪的,慌忙作亂要逃走。

“就一分鐘。”風徐徐,沙啞顫栗的男音帶著林寒獨有的尾音習慣,潺潺得像是一把利器,頓時將世界都按下了靜止鍵。溫暖聞言原本蹦跳的心臟像是一下子停止了下來,她整個人瞬間像是僵硬住了一樣,她擡著眼睛,下巴一點點擡起,不可思議地看著林寒。林寒輕輕吐出一口氣,溫暖只覺得耳邊像是有一陣極暖的旋風刮過,繼而,她又聽見他用呢喃卻又磁性地嗓音帶著請求的口吻吹拂在她的耳邊。“再給我一分鐘就好,我想再抱你一分鐘,然後再離開你的世界,放你走。”那聲音那樣低沈卑微,瞬間將她的理智完全擊碎。

溫暖顫抖地伸出手,蔥白的指尖顫栗又帶著些本能的猶豫,緩緩搭在他的肩上,而後,一鼓作氣,雙手終於用盡最大的溫柔,攀住了他。她閉上眼睛,只覺得整個周南街外,似乎都是林寒的呼吸聲,一陣一陣傳在她的耳畔。她靜靜聽著他的心跳聲,聽著自己的心悸聲,噗通、噗通、噗通。她知道正常人一分鐘的心跳是八十多下,可她苦笑了一下,心裏清楚明白得很——這一場告林寒用來告別的擁抱,並不是只有八十多次心跳的時間厚度。

是十年。溫暖清楚,這是一場他等了十年的心意表白和狠心分別。

此時,十米開外,路燈之下,風吹草動。一個男人冷冷地看著林寒與溫暖。

男人的食指抵在手機的背面,

面包店外,

許庭深的手機發出幽藍色的光。

許庭深接起,林岳的聲音透過夜色沈沈傳來,“原來林寒還活著。”

林岳掛了電話,邁步上前,用力一拉。溫暖只覺得自己天旋地轉,被迫被拉出了林寒的懷抱。她驚愕地站在原地,她擡著眼睛,發現是林岳後雙眼裏自然地冒出了驚喜“阿岳!”她尾音愉悅地上揚。

溫暖彼時並不知道。這個夜晚,安靜如水,但林寒過去所營造的那種平靜,終究是毀掉了。林岳來了,一切又將有大變樣。



夜裏,

溫暖坐在青年旅館的床上,電腦屏幕上閃著亮光。

她手指飛快,一封辭職信件已經完成了。如今,林寒還活著。她覺得為他守的林家,守到今天已經可以了。

把信發出去以後,溫暖就靠在了枕頭上。她睜著眼睛,目光沒有焦點。她不禁回想起,兩個小時前,見到林岳時發生的場景。她記得,那時在青南街上,她被林岳拉開,林寒似乎不想再生波折,轉身就要走。她彼時激動地拽著林岳,接受林寒的離開並向林岳詢問他這五年來的去向,可她和林岳還未轉身呢,不遠處林寒的方向就傳來手機鈴聲,她當時本沒有多在意。

只是林寒掛了那電話之後,沒幾秒,電話再次響起,林寒又掛掉,又響起,幾次三番,終於接了。她才疑惑地豎起了耳朵。

古鎮夜晚極靜謐,盡管林寒似乎是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曾經是盲人,倚靠聽覺過活的她還是在無比的安靜中,隱約聽到了電話裏傳來細碎的溫心兩個字。那兩個字,是她最敏感的。她情急之下,搶過電話,才知道,這是一通來自趙助理的電話。

趙助理據說是當年溫心事件的知情人,林寒七天多前恰好聯系上。溫暖逼問之下,才知道,林寒之前向趙助理推遲了見面的時間,等的就是溫暖離開。

溫暖知道,溫心當年確實是林寒推下的樓,所以這位趙助理的到來應該也不能改變什麽。林寒也說他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花錢讓人找找的,沒抱多少希望,大抵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想側面了解當年事件的那顆心。想到這裏,溫暖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想:既然趙助理的到來並不能改變事件的本質,只能豐富細節的話,林寒當初在謊稱自己是許逸的時候,就做好了讓她不參與其中的打算了。只不過,千算萬算,沒算到這通電話。

溫暖坐在床上,抱著膝蓋,想著這一切,嘴裏不自覺地呢喃著真相二字。真相!溫暖說到這兩個字,忽然覺得太過遙遠。她也好奇這份真相,但她真的想象不到,親手把溫心姐姐推下高樓,這樣真實得讓她晚上做夢都會回憶到的場景,會有怎麽樣的真相?

她眉頭皺緊,籲出一口氣,自然地往床背上靠去。她仰著頭看著天花板,“真相到底是什麽?”她問自己,“這樣的真相,是會讓林寒置身事外,還是會讓林寒的罪行更加明顯?”但不論如何,溫暖知道自己想知道這個真相。

此時,夜色已經深了。溫暖心裏升騰起一片期待。明天快來!她坐起來,飛快地將電腦放好,拉好被子,鉆進去,右側著蜷縮起來,她聽著,窗外蟲鳴嘶叫的聲音。她閉緊了眼睛,巴不得,馬上睡著!馬上明天。

第二日,

天光大亮。

溫暖帶著覆雜的心情與林寒再次接頭,他們跟丁曉朦、方驍一起去古鎮的火車站要去接那位多年前涉及的助理。林岳並沒有跟他們同道。

春天的早上,

他們站在出站口,她穿一件酒紅色的外套,化著精致的妝容。全然是一副事業女性的樣子。昨天晚上,林聲就回了她,並把她介紹到了一家著名的珠寶公司去了。對方今早也給她來函,希望她能發一份作品過去以作參考評價。

生活不止愛情,還有事業與夢想。溫暖不敢馬虎。她虛靠在出站口附近的柱子上,一邊等,一邊拿著前幾天在面包店畫完的那份作品進行揣摩更改。

她很認真,

驀地,一雙手抽走了她手裏的東西。

她不明所以地擡頭,林寒傾身,把珠寶的設計稿重新放回她的包裏,並按了按她的包。而後,他並不開玩笑地同她說:“先把早飯吃了。”

她下意識想拒絕,猛地擡頭,所有人都在看她。

林寒靠在了柱子的另一邊,低頭喝著咖啡。

時間很早,大家都沒來得及吃早飯。

溫暖手指往手心捺了捺,張了張口,說了句:

“謝謝。”

丁曉朦來一句,“你的是林寒親自挑的。”

溫暖咬面包的嘴猛地一頓。

丁曉朦以前曾經告訴過溫暖一個並不雅致的道理,

她簡單粗暴把男人的愛情分成了兩種,

一種男人是擔心自己吃不吃得飽,以性.欲表達自己的愛情。原始而真切。另一種是擔心對方吃不吃得飽,沒有花言巧語,卻連你的指甲蓋都放在了心頭。尊重你,愛護你。

顯然,林寒是後者。



昨天晚上,商議之下,那位助理買了晚上的臥鋪票。

說是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能到。

可是,約好是早上六點半到的助理,

到晚上的十一點都沒有音訊。

溫暖並不認為這是林寒的緩兵之計,只是,她發過去自己的作品後,已經收到了對方公司的OFFER。今天晚上,她得轉飛機去湘市。

這是工作上的誠信。

可就在她要走的那個時候,

出了大事。

溫暖跟著許庭深一行人沖進林岳在古鎮花高價定下的高級套房後,蘇棠的脖子正被林岳掐得很緊。許庭深頭一個沖過去,奪回了蘇棠。

套房裏,蘇棠大口喘著氣,而林岳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暴戾。蘇棠歪在許庭深的懷裏,指著林岳說:“當年,是林岳給林寒下了藥,所以林寒的躁郁癥才會病發。”

溫暖順著蘇棠的手指看向林岳。白晃晃的燈光下,男人襯衫的領口豁大,他勾著陌生又陰鷙的眼神看著溫暖。

像是業火中,剝去善良外皮的,地獄修羅。

突如其來的意外真相讓溫暖幾乎站不住腳,她的心底裏霎時間布滿了寒氣,震驚、難過、背叛、欺騙、各種各樣的感覺讓她瑟瑟發抖。她腦子運轉的飛快,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十多年前的就是林岳害了她姐姐。她不顧一切地跑過去,帶著滿腔的怒與恨怒吼著:“為什麽?你告訴我,我姐姐怎麽得罪你了!”她怒地發了瘋,伸手要朝林岳身上打過去,可同一時間,那只手卻被林岳準確無誤地捉住,林岳輕巧地把她的手指往下一掰,死死地鉗制著她。

繼而,林岳大掌下移,一把掐緊了她的手腕,他垂著頭,看著溫暖。她布滿淚水的臉上是仇恨,是痛苦,眼睛深紅的像是能滴出血來。

林岳一使勁,溫暖猛地被推搡到了地上。

一切就發生在幾秒間。

林岳別過目光,猛地擡頭兇狠且殘忍地一把盯住正扶著溫暖的林寒,臉上卻帶著一絲冷笑。

“為什麽!”他滿是不屑。“因為我那時候不甘心,同是林家的兒子,憑什麽他是天之驕子,而我卻什麽都沒有。他要學醫,他要成為林氏的掌門人,最好的都是他的!我,什麽都沒有!在他們眼裏,我就是個有心臟病的廢物!”

他輕蔑地指著林寒,“要我說,他!他林寒才是徹頭徹尾的怪物!躁郁癥?我只讓人給了他一杯水,他就能把一個大活人從樓頂推下去!溫暖,不是我的錯,親手推你姐姐的人,就是他啊!”

林寒猛地站起來,毫不猶豫地一拳打在了林岳的臉上。林岳吃痛鼓了鼓腮幫子,頭一低,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他一邊勾著眼睛恨恨看著林寒,一邊用手背痞痞地擦了下嘴角。林寒氣極了,毫不客氣,又是一拳重重打了過去,許庭深見狀也加入了其中。

許庭深想:曾經,因為想要扳倒林家的共同願望,他和林岳相認。如今,林岳竟然不顧手足,幾乎掐死他最愛的女人。如果不是手機定位,找到這裏,許庭深不敢想。

溫暖跌坐在地上,真相讓她的腦子一片發懵。過去十年的片段,眼前男人們打鬥的聲音,交錯著在她的腦子裏。

她的天崩地裂,原來是林岳的一場嫉妒心,一場奪.權的游戲。

古鎮街道上的警笛聲在深夜裏劃破天際,刺破耳膜。這一場打鬥,最終在警局收尾。

更加薄涼的夜裏,警局門口涼風打的旋,那風的形狀在光影裏似乎都看得見。

外套被倒勾在背後,林岳被警察‘成功釋放’的背影,似乎帶著得意,看起來刺眼無比。再深的羈絆,在警局,在人力陰謀下,終究變成了一起簡單的打架事件。

溫暖後來知道,經過林寒他們的查探——

那位沒來的趙姓助理,正是當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林寒那杯水的人。那是一個善良的,老實孝順的女人。可那位助理的母親生了重病,林岳以她母親的生命作為要挾,給了她封口費。從此怕是一輩子,她都不可能作證指認林岳。

而蘇棠,據她說,她以前幫林岳辦事,知道端倪。這次聽聞有趙助理要來,就跟蹤林岳。於是聽到了這個消息。要不是許庭深與她的手機有互相定位的功能,也許這一切的秘密,一輩子都只會是秘密。

而林寒,在這件事後,平生第一次主動說起了當年的過往。

原來,當年林聲的老毛病犯了,臥病不起。正逢林氏珠寶首次踏入地產圈,卻投資失敗,資金鏈短缺的當口。已經是實習醫生的林寒,在弟弟上學,養病的當口臨危受命去穩住林家。當時的林寒沒有辦法,打聽到溫心掌握到那塊地的資源,所以才接近。

他當時並不愛溫心,溫心愛他。他對她有責任,所以有過娶溫心的想法。

只是後來,應該是林岳為了奪.權,把這件事透露給了溫心。溫心震怒,而林寒又被下了藥,躁郁癥爆發。在並不清醒的情況下,失手把溫心推下了樓。

林寒悵然地看著溫暖說:“我之所以從不說明,一方面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被下了藥。另一方面,我爸雖然執意用躁郁癥的理由讓我逃離法律的制裁,但我本身,認為自己罪不可恕!”

真相讓人唏噓不已。

沈沈夜色裏,溫暖、林寒、丁曉朦、方驍,四個人站在月光之下。溫暖的手在顫抖,她的肩頭是林寒的手,他攬著她的肩。

只是單純地給她安慰。

“他去哪兒?”林岳的背影已然不見,溫暖望著林岳走開的方向,聲音幹啞疑惑。

收回目光,林寒說:“他姓許,以前沒能得到的,現在他不會放過。”

是湘市,林家。

☆、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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